上海某商场内，华尔街英语门店大门紧锁，空无一人。

1.华尔街英语濒临破产 ,未退学费或达12亿元，单笔学费高达61万元。

2.停课后，教育贷仍要还，多数华尔街英语学员从百度“有钱花”上借贷。目前，“有钱花”表示逾期会上征信，没有罚息减免政策。

3.对学员来说，拿到华尔街英语退款希望渺茫，韦博英语倒闭两年后，学员表示学费仍没退，贷款逾期中。当初长租公寓租金贷则多由金融机构兜底，教育贷又会走向何处？

马女士来到华尔街英语北京大望店附近的派出所报案时，学员挤满了一屋子，民警跟前的笔录已经堆起厚厚的一摞。8月12日，华尔街英语濒临破产的消息不胫而走。

李慧（化名）至今都不敢跟家人提起，2019年12月，她在华尔街英语花费12万元购买了Level3-Level11的成人英语课程，9个级别的课程只上了2级，便被老师告知华尔街英语即将破产。

12万元并不是最高的一笔学费，在华尔街英语维权群里，学员自发填报的统计表显示，最高一笔金额达61万元，合同最晚到期时间是2028年5月，涉及总金额已经超过5亿，其中一半学员的学费都来自消费金融机构或银行贷款。

媒体曝光的华尔街英语高管对话录音中，疑似华尔街英语董事王成茂透露，目前涉及需退还的学费高达12亿。

像徐丽这样能在破产前夕拿到退款的学员，是极少数的“幸运儿”。她于2021年5月29日报名了华尔街英语，缴费后第二天去线下机构上课，被老师告知所有课程全部都是自学，跟当初承诺的一对一教学不一样，她便当即申请退款，一个多月后收到退款。

从徐丽的经历可以看出，华尔街英语今年5月底时还在卖课，而到8月上旬就传出即将宣布破产消息。高管对话也佐证了这一点，“现在我们每个月的业绩2000多万元，每月费用3500万”。王成茂自称，这些窟窿由华尔街英语高管自掏腰包填补了8500多万元，但银行贷款8000多万没有批下来，导致资金链断裂。

“每月只需要还一两千”，华尔街英语销售人员会拿出一张教育贷每月还款计划来攻破学员的最后一道防线。

李慧能一次性付12万元购买课程，主要是因为销售帮她在百度“有钱花”上办理了47300元教育贷，分24期返还，每月还2098元。目前，李慧还有4期，计8394元本息未还，用IRR计算，年化利率高达12.78%。

“我可以跟你一起打车回家去取钱付款。”销售人员用尽浑身解数破防，黄先生仍坚持以没有带银行卡，微信、支付宝没钱为由，试图逃脱推销。

但当销售跟他说，49000多元的英语课程，可以从百度“有钱花”上贷款44820元，只需要支付剩下的4000多元时，黄先生动摇了，“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给了销售身份证、银行卡去贷款，其实报完名后只上了一节熟悉26个英文字母的课，再也没上过。”

因为父亲突然查出骨癌，无人照料，黄先生回老家照顾病重的父亲，当即在2019年5月申请退款，至今没有收到退款。

贷款前后还了10000多元，但在父亲骨癌、疫情的双重打击下，他无法工作，导致贷款逾期，目前加上罚息，贷款本息有44000元左右。“还了10000多元等于没还，催收的人只说不管什么原因钱一定要还，逾期上征信。”

跟黄先生相比，徐丽能在破产前夕拿到退款，主要是因为她申请退款的时间点还在14天无理由退全款期限内，此外，她坚持没有使用教育贷。

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20年末，度小满教育分期业务累计为用户提供超350亿元的教育分期贷款，累计服务280万人，是教育分期市场内市占率领先的金融机构。

此外，百度“有钱花”母公司重庆度小满小额贷款有限公司与华尔街英语关系密切，天眼查查询发现，参股度小满的投资人陈启刚与华尔街英语分支机构法人罗得军在同一家公司任职。

学员与华尔街英语的合同

学员与华尔街英语签订的协议中提到：“乙方与金融机构之间就贷款事宜发生的纠纷，由乙方与金融机构解决，除非法律另有规定，不应影响本合同的履行”。

分析协议后，赵丽发现，从形式上看，学员与华尔街英语、百度“有钱花”是两个独立的法律关系，也就是说，即便华尔街英语停课，学员仍旧需要偿还百度“有钱花”上的贷款。如果华尔街英语正式宣告破产，拖欠的学员学费属于普通债权，偿还顺序排在员工工资、社保、商场租金之后，而且华尔街英语没有什么资产可处置，所以偿还学费的难度很大。

两年后，韦博英语退款无着落

去年，蛋壳公寓暴雷，租金贷合作方微众银行最后将“租客和金融机构的债务关系”转成“长租公寓和金融机构的债权关系”，因为长租公寓基本没有资产可处置，实质上是微众银行最终兜底。

2019年10月，同为老牌英语培训机构的韦博英语濒临倒闭，部分学员借了二至四万元不等的教育贷。当时，上海金融监管部门指导辖区内涉事银行妥善处理韦博英语教育贷事宜，未偿还造成逾期者暂缓上征信，随后多家银行表示冻结客户分期。

“我也在第一时间联系了百度‘有钱花’，对方就说逾期会上征信，没有罚息减免政策。”金甜回忆道，“两年了，已经不寄希望于韦博英语能退款。”

前有韦博英语，后有学霸君，现有华尔街英语，这些教育培训机构濒临倒闭之时，教育贷都放大了学费拖欠规模。有着长租公寓暴雷的前车之鉴，下一个华尔街英语出现之前，教育贷是否能被监管整治？

令人疑惑的是，早在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就印发了《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规定校外培训机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为什么这些培训机构还在收取时间跨度长达数年的学费？

原因是这一《意见》主要针对面向中小学生的校外线下培训机构，华尔街英语这类成人英语培训机构或学霸君这类在线教育机构，并没有被纳入范围。

今年6月1日，上海市培训协会公布首批银行定期划扣新型资金监管机制试点名单，银行负责保管预付学费，再将预付费定期划给培训机构，每次划扣对应的培训时限不超过3个月或60课时，从而开启对培训机构的预付费监管。

排版／季嘉颖